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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諸神之子(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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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那裏,Shalitch!”

“墮落神的氣息正將你包圍。”

“盡快找到我們忠誠的信徒,破例而生的半神Pakaash,它就在你的咫尺之處,它將帶你返回神殿!”

“離開!離開!離開!Shalitch!”

夢境被混沌的泥漿所沾染。

女孩、荊棘、陸堯。

一片人間煉獄般鋪滿鮮血的監獄,犯人們死死瞪著眼睛,殘肢碎體混著濃稠的腦漿,張開嘴巴,也發出那種低沈而強烈的嗡嗡聲:“離開,離開,離開這裏,Shalitch!”

萬物皆在膨脹、扭曲。姜意眠驟然醒來,額頭沁著一排細細的冷汗。

——預兆。

腦海無端蹦出這個詞,她意識到,這是一個諸神送來的預兆夢,用以告誡她,決不能落入陸堯的手中。

七天。既要找到所謂的半神,又要離開監獄,難度很大,時間只少不多。

姜意眠簡單洗漱過後,直奔食堂。

“早、早上好!”

“昨晚睡得好嗎?眠眠?”

“眠眠,糖果是我送的,你記得嗎?喜歡嗎?我這還有,來來,都給你。”

“不用排隊,你想要什麽味的營養液?告訴我,我去取!”

“你想坐在哪裏?”

“我這有位置!”

一瞬的局促過後,犯人們忙不疊朝她打招呼,往她手裏塞東西。

這般熱情到近乎狂熱的態度,跟昨天見了她就逃的模樣,活像兩批人。

“用不著營養液,麻煩各位夥計讓一下。”

聲浪之中,數阿萊聲音響亮,雙手舉得高高,使勁招呼:“眠眠,到這兒來,我們給你準備了好東西!快來快來!”

姜意眠稀裏糊塗抱上一大堆犯人給的小玩意兒們,往那邊走去。

人就這麽一小只。

東西倒不少,又不是什麽好寶貝,反而把臉給遮了大半。嘖。

“這些家夥,送的什麽亂七八糟廢棄物。”

獨眼坐在一邊,主動接過東西。

阿萊在右邊,往後退了一大截,給她讓出一個位置,而後一摸口袋,雙手包成一個大拳頭,神神秘秘地問:“猜猜裏面有什麽?”

姜意眠搖頭,猜不到。

“一顆水煮蛋!沒想到吧?”

“這可是刀疤特地找人帶進來的,還熱著,好像得剝殼?我試一試。”

一顆粉白色的雞蛋躺在手心。

阿萊一手輕輕掂著,一手嚴格控制力道,小心翼翼地剝。

足足花費兩分鐘才將這個對他而言、實在小得可憐的雞蛋剝幹凈,完好無暇地遞給她。

姜意眠對他說,也對刀疤說:“謝謝。”

阿萊笑瞇瞇的。

刀疤坐在對面,照例支著一條腿,嘴裏還咬著一袋肉味的營養液,淡漠無聲。

“對了,你們昨晚有沒有做噩夢?”

提及這個,姜意眠眼皮輕輕一跳。

好在沒有著重問她的意思,阿萊自顧自地描述:“我夢到一片遼闊且深不見底的森林,濃霧彌漫,樹木都是枯萎的,樹枝的走向非常怪異。一條條蛇身體長又柔軟,卷纏在各種動物的身體上,就像組成一種新的詭異的共生動物。

“但最最讓我印象深刻、毛骨悚然的是,所有生物好像都沒有皮。樹沒有樹木,蛇沒有蛇皮,動物們都沒有皮,渾身肉粉色,摸起來——”

“——嘿,別說了。”

獨眼一把捂住他的嘴,臉色隱隱泛白:“我也做了類似的夢,夠惡心了,用不著你這麽詳細的描述。”

犯人們偷聽著對話,接連表示,他們同樣被相似的噩夢所擾。

姜意眠心知肚明,必然是諸神為了給她托夢,動用到某種難以表述的能力,那種能量有所殘留,才造成這個現象。

借著這個討論氛圍,她不動聲色地來一句:“是不是因為那批新型怪物?”

順理成章地將話題轉向陸堯。

“呵,議會的頭號走狗陸上將?傳聞就因為這批怪物,連他都跟議會起矛盾了。”

大約有著特殊途徑,他們身在監獄,消息卻掌握得牢,一個一個圍過來道:“不是因為怪物,是因為反動派。”

“誰知道我們偉大的陸上將怎麽想的呢?異獸之主時隔七年又出現了,議會急得火燒眉毛,他倒好,放著一大堆軍務不處理,非要跑來13區剿殺反動派。

“惹得不光上位區抗議,議員們指責。據說議會的另外兩條老狗——那兩個一腳踏進棺材的中將——都鼓動得不少士兵表態,說什麽陸上將再不返回前線,他們只能脫離他的軍隊,加入中將的隊伍繼續為全人類戰鬥。”

“哈哈哈哈哈,陸堯該不會怕了異獸王吧?躲在13區?虧他想得出來!”

“不,沒那麽簡單。”

獨眼一言打斷:“陸堯把怪物運到議會之後,以最快速度趕來13區,到現在為止一共一天半的時間。沒有進過食,沒有合過眼,他從頭到尾沒有給他的兵下達過任何確切任務,就只是領著人在13區翻來覆去的找。

“誰都弄不清楚他在找什麽,但我敢肯定,絕對不止找反動派那麽簡單,否則他第一個該來的就是監獄,而不是發了瘋似的跟所有人對著幹。”

旁人聽了連連點頭:“13區可沒有一個待見他的,不把他生剝活吞都算仁慈,他才不會平白無故來這冒險。”

“他肯定在找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什麽東西?

一個秘密,一種獨特的生物,一個武器,或是其他什麽,都說不準。

反正就是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否則怎麽可能讓走狗叛主,令效率至上者一意孤行耗費上這麽多時間與精力?

大家一致這麽認為。

而坐在他們之中的姜意眠,安安靜靜咬著水煮蛋,一臉無害。

“為什麽找反動派要來監獄?”

她問。

犯人們脫口而出:“反動派頭目就在第三層監獄。”

“第三層?”

“你可能還不知道。”

獨眼指向一個方向:“從這邊也能看到吧?那是積分榜。總積分前三的犯人隨時可以去到上層監獄,那裏有更柔軟的床、更高級的營養液,甚至可以申請使用光腦。尤其第三層監獄,第三層的積分前三,還可以隨時申請作為士兵訓練營的陪訓員,離開監獄。”

“不過對應的,積分墊底往往會被送去科研院,用來做人體實驗。”

“對了!”阿萊一拍腦袋:“很快就該往科研院所送小白鼠了,眠眠還沒有積分,這兩天我們得一起幫她做零件換積分才行。”

1000個零件換取一個積分。

p97曾經對姜意眠說過,保持排名在兩百名以上才能保住完全的安全。定睛一看——

她目前的積分:0

目前排名:倒數第一

比第兩百名差了50分,也就是整整,五萬個零件。

他們幫她做零件,他們自己的積分怎麽辦?

她問出這個問題,犯人們顧左右而言他,只說他們自己有辦法解決,不需要擔心。

唯獨看似游離在話題之外的刀疤,這時眼眸一擡,丟出簡潔有力的四個字:

“我們殺人。”

獲得積分有兩種方式。

一是組裝零件,低效率低回報。

二是殺人,一個人十個積分,簡單明了,足以抵去前者數十天的工作量。

在今天之前,姜意眠一直以為監獄裏所有犯人白天都在廣場上活動。

他們頻繁地吵架、打架,發生暴力沖突,可赤手空拳地,並沒有真正發生過死亡事件。

然而早飯之後,她跟著他們繞到食堂後面,才知道那裏還有兩個不大的鐵皮倉庫,一個放著刀棍斧棒之類的原始兵器,還一個鎖著不下三十個、面黃肌瘦的人。

“小部分是議會的走狗,還有一些目的不純、手段卑鄙的貨色,一般就放在這,到時候送去科研院。”

“只有特殊情況,我們才會真正動手。”

阿萊用詞委婉地解釋著,被刀疤隨意地推開。

刀疤臉上一道刻骨的疤,手裏勾著一柄鋒利的刀,大而粗糲的手掌自然下垂,仿佛刀就長在他身上,是他多出來的一根指。

他殺人也快。

走上前去,拎起一個,刀起刀落,受害者大張著嘴,連一個字都還沒喊出來,就斷了氣。

倉庫裏光線黯淡,逼仄,空氣仿佛凍結住,姜意眠一連看著他殺了七個人。

紅色的積分榜裏,起初只有他一個人的排名在動,從第四上升到第一。

接下來,其他被他點到的人,因為積分不夠多、不夠安全,也挑了一兩個人,動手。

“我錯了,我不是議會的人,我真不是啊啊啊——”

“放過我吧,我們都是被議會利用的人,我們都是被放棄的人,為什麽——”

“刀疤你給我記住!你只是一個叛徒,一個可恥的懦弱的叛徒!你背叛了你的信仰,背叛議會,背叛了所有死去的戰士,你這個——”

哭訴的,求饒的,憤怒的。

淡然的,冷漠的,戲謔的。

殺人者與被殺者形成鮮明的對比。

視線劃過一張張臉,姜意眠辨認出,這裏頭不乏在食堂送過她禮物、在洗漱間見了她拔腿就跑、又在夜裏偷偷摸摸關心讚美她的犯人。

送禮物但是也殺人。

關心小動物但是也殺人。

似乎並不矛盾。

輪不到她來評價。

姜意眠正要收回眼神,冷不丁地,對上刀疤的眼。

他生來一雙獵食者的眼睛,眼角尖銳上揚,掛著血珠,就一滴。

要落不落在那兒,更為他添上一抹殘忍厲色。

“過來。”

他給她一把刀。

又拖拽過來一個渾身顫抖等死的人。

旋即一手壓著她的腦袋,不斷往下壓,壓得很低,以至於讓她能夠清清楚楚地直視對方那張因驚恐而驟擰在一起的五官、每一塊緊繃的肌肉,與豎起的寒毛。

刀疤垂下眼,一身血腥味猛烈地襲來,仿佛溫柔地抱著她,又像刻意逼迫她。

“殺了他,我就帶你去第三層。”

他這樣說。

作者有話要說:  刀疤,一個謎一樣的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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